
吃罢了饭,天已经大亮了,雨下得不那么急了,却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我们冒着雨,把院里散了的柴堆重新捡回来,堆在灶间里,靠在炉边烤着。之后又一次,来到对面倒塌了的废墟中。早上我没来看到刚刚塌下来的样子,现在来看,已经完全想象不出这一堆烂泥养的垃圾,曾经是什么样的了。可还是不甘心,随手用铁锹导出敲敲磕磕,硬是从泥里掘出了好几根檩条和小半段被砍剩下的房梁。这些东西由厨子拖回去,不光烧我们晚上的饭食绰绰有余,还可以在屋子里也点个火堆,通宵烤着呢。
冷不防的,一铲子挥过去,底下传来了一声呻吟,接着,泥浆里伸出了一只靴底。这让我不由得大喜过望,原来住这房子的,还有个队长呢。他抽抽噎噎的呻吟着,让我听了心里一阵阵的难受,仿佛自己的心脏,也在这倾盆大雨和遍地泥泞中,被打湿了一样,抽搐起了一阵寒颤。实在是不忍心了,我强迫着自己去专注着听,试图去数清楚到底有多少雨滴砸在我的肩头披的油布上。心思占住了,果然就再也听不清那让人烦扰的呻吟,手底下也赶紧加快了动作,铁锹挥舞如飞,三下五除二就把砸埋到泥墙下的那位队长的两腿都掘出来了。麻利的把被雨水泡涨了的皮绳解开,脱下靴子,之后又兜了一些地上的积水,把靴面冲干净。之后,再灌一些水进到靴筒里,用油布遮住了上面仔细观察,果然水没有漏出来。太好了,表舅正需要这么一双靴子呢。被喜悦充盈着的我,边往回走,边回头,看见露出土的那双脚,被雨水冲刷得白白嫩嫩的,好像忘记了埋在废墟里的身躯和腿,欢快的颤抖着。
那以后,每次我在炉边烤东西的时候都会想起被火焰逐渐舔干的靴子,和那双欢快的颤抖的的脚。也再如那天一样,充满着收获的喜悦与自豪感。